【明唐/现代pa】兄弟 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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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令从此开始他悠长的思念，他所思念的人并非所隔山重，也并非在水一方，他们共同分享狭窄空间的空气，用同一支牙膏，穿过同一件衣服，夜晚他们睡在同一张不怎么柔软的床上，那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帮他掖好被角，再自己躺下。
残忍的是，当陆令在这场思念与挣扎里孤立无援时，那人仍无辜地对他付出自己所有的爱护，他不知道每一个触碰都让他心悸，每一个语调都长久地徘徊在他耳侧，这是一场温柔的酷刑，对方纯洁的无知是那把刑具，他注定为自己丑恶的觊觎饱尝折磨。
他悄悄念他的名字，去掉姓，剩下的两个音节婉转在嘴边，亲昵，却禁忌，他是不该这样叫他的，越是不应该，就越是令人上瘾，他又喊了一遍，那人突然出现在身后，吓得陆令一个激灵。
“你在念叨什么呢？”
“我没…你怎么回来都没声音？”
“这么大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？”
唐泽宇呵呵笑道，陆令觉察到他神情怪异，一闻身上还有酒味，说：“你喝酒了？”
唐泽宇重重地点头：“蔡总今天请我们吃饭。”
陆令替他拖下外套，倒了一杯热水给他：“他为什么请你们吃饭？吃饭就吃饭，喝酒干什么…”
唐泽宇傻笑着说：“上个月在车间晕倒的事传到他那里了，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…之前就表扬了我好几次，昨天突然说要带我们线的吃饭，其实是我自己逞能，他太客气了…”
陆令打来水，替唐泽宇擦脸，边说：“他要真的觉得你好，就把你调到别的车间去。”
他有一次周末来找唐泽宇，看到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沾满白色的尘末，眼角顿时酸涩了，唐泽宇很久才注意到他，拉下口罩，那一圈还留着原来的肤色，声音在刺耳的噪音中轻微地无法听清，但陆令知道他在问他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唐泽宇的身体被陆令擦脸的动作晃得左右摇摆，含混地在毛巾下笑道：“嘿嘿，比你想得还要好，他要把我调到办公室里啦。”
“什么，真的吗？”
“嗯，礼拜一开始交接，我就可以调走了。”
陆令由衷地高兴，问他：“调去做什么工作？”
“负责一些物料整理录入什么的，会轻松很多哦。”
“要在电脑上操作吗？”
“是呀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会用电脑了？”
唐泽宇一下子紧张起来，他的洋洋自得差点泄露了那个秘密，他解释道：“以前杨清哥教过我，你还记得他卧室里有台电脑吗？再说了我过去也有人会教我啦…”
陆令只当他满面通红是因为喝酒的缘故，他的脸在惊慌和酒精的作用下像是熟透的番茄，陆令不自觉地将指背贴在他的脸颊上，那里烫得灼人，唐泽宇抖了抖睫毛，抬头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沾到水了。”他收回手，一边替他换下衣服接着说：“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了，那个工作再干下去，你的肺还要不要了。”
“嗯…蔡总对我太好了，我在食堂吃饭时他还来鼓励我好好干，将来能升职加薪，我哪敢想那么多，办公室已经很满足了…”酒劲让唐泽宇变得滔滔不绝，讲到后来他不停地称赞蔡总：“斯文又有礼貌，我帮他把餐盘还了，他还跟我说谢谢。”
陆令慢慢沉静下来，毛巾沾了热水替唐泽宇擦身子，那人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，眯着眼说：“等我赚的钱多了，就送你去读大学，之前还担心学费生活费的，这下应该有着落了。”
陆令把毛巾扔进面盆里，声音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：“我不读大学了，今年毕业我就想去找工作。”
唐泽宇张开眼，酒意瞬间下去大半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陆令一时不敢回头，他梗着脖子重复道：“我读完初中就不读了，我要去打工。”
“你打个屁。你读那么多年书，现在出去跟我有什么区别？你都还没有成年，出去干嘛，擦皮鞋吗？”
陆令一时哑口无言，他只想着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减轻唐泽宇的压力，可他这样连续的责问令他有些愤愤不平。
“我到时候再找就好了。”
唐泽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：“说一出是一出，你根本没考虑过后果，哪儿都不许去，给我老实在学校呆着！”
陆令听完，复杂的心绪纠结在一起，低低地说：“你又不是我爸，干嘛管我那么多。”
“我是你哥！”
“你又不是我亲哥！”陆令喊起来：“你姓唐，我姓陆，你爸妈也不是我爸妈，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，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当成你的弟弟？”
唐泽宇气得满脸通红，手指着他：“你翅膀硬了是吧？我管不了你了是吧？”随后他四下张望，陆令很确信他在寻找扫帚之类的东西，他此刻既不是他哥哥，更不是他父亲，唐泽宇完全把自己想象成了电视剧中严厉而崩溃的母亲，然而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，他只好打消了揍他的念头，然后他忽然无声地望着陆令，用安静而苛责的目光审视着他，这使内疚的情绪有效地在陆令心里翻江倒海地汹涌起来，他顿了顿，垂下他斗志昂扬的头，小声地说：“我只是想替你分担点。”
唐泽宇这才满意地坐回床沿边，陆令也坐到他身侧，想了一想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，这个举动充满私心，而唐泽宇只以为是弟弟在撒娇，他挽过他，手轻轻拍在他头上，好像是在教训他一样。
“哥知道你疼我，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，你要连我的份一起读书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念完高中，再去念大学，说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
唐泽宇乐呵呵地笑了，又接着说：“虽然像你说的，我们不是亲兄弟，但你记好了，我们要比亲兄弟还亲，我永远是你哥哥，知道了吗？”
“可是…”
唐泽宇抱着他，头在他肩上一歪，他睡着了，陆令叹了口气，将他放平到床上。
可我不想当你的弟弟啊。
他看着他，在心里说道。我宁可当你胸襟前的纽扣，做你鞋子上的鞋带，你来回看了好几遍的书，我最不愿意成为的就是你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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